《似水流年》节目现象浅析

蓝羽

有一个叫欧阳婷的姐姐，她在广东新闻台办了“似水流年”节目……——《似水流年》节目现象浅析
转载2016-01-28 19:5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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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叫欧阳婷的姐姐，她在广东新闻台办了“似水流年”节目……
——《似水流年》节目现象浅析
丘丽萍
  
2016年元旦这天，我应邀参加一个民间集会，这是一个听众聚会，200多位听众为纪念欧阳婷的“似水流年”节目开办20周年从各地聚集而来，这个会上播放了一个视频，其中一个镜头是几个80后青年远赴贵州山区，为贫困学子发放学习物品后，深情地对孩子们说了这一段话：
“在广东电台，有一个美丽善良的姐姐叫做欧阳婷，她在“似水流年”节目里一直鼓励我们要帮助有困难的人，我们受她的激励来到这里……”
看到这里，内心突然震颤了一下。
此时此刻，似水流年节目已经停办7年多，欧阳婷离开人世已经4年多……这不禁让人想起那句话：姐已不在江湖，江湖上至今还有姐的传说。
      直播室里的欧阳婷
一个客座节目主持人，在电台主持了一个持续12年的周末夜间谈话节目，在她的周围聚集了成千上万名忠实的粉丝，而在她去世几年后，她的听众粉丝群“婷迷会”如“相亲相爱一家人”一直在活跃着，她生前的几乎所有节目都被听众录音后上传到她的个人的网站上，然后被无数次的下载、收听，网络论坛和微信群里，3000多位注册的会员自动搭建起一个个交流圈，线下，又有一次次的见面聚会，其中100人以上的大型聚会就有7次之多，小聚会不计其数。
欧阳婷是2011年8月因病去世的，她的忌日8月17日成了听友缅怀交流的纪念日。每年都有几十听迷相约到花都欧阳婷的墓地祭奠，当晚，还会有几十人相约在广州的荔枝湾畔虔诚地为她在水面放上彩色的心愿灯，年年如是……
欧阳婷去世后，婷迷会的听友还将见面聚会升华到另一个层面的高度，他们在群里众筹资金，发起“天天天蓝”公益助学活动，自费到了广西、湖南、贵州等地的贫困山区，为贫寒学子带去助学金和物品，并当面给孩子们讲广播人欧阳婷的故事，讲“天天天蓝”的来历……，这是本文标题的来历
在广播电视界，听众观众热爱并追捧主持人的事儿并不鲜见，但一个主持人与一群听众之间的关系达到了如此亲密无间的相融，并由此带来众多的良好社会效应，这的确少见。
欧阳婷本名欧阳婷，是1995年应聘到广东新闻台当客座节目主持人，那年她25岁，大学毕业已经五年，正在一家医药外贸公司任职，兼任周六日的客串节目主持后，做过周日的旅游节目和健康节目。1996年1月，节目改版，她开始了周六夜间谈话节目《似水流年》的主持。
这个节目的设计很简单，一个主持人，甜美温婉的声音，深夜里读些听众来信和文摘故事，配以抒情音乐垫底，再播送几首老歌，当时给这个节目的定位是“美丽的故事加好听的老歌，用柔情的力量让广播走进听众的心灵”。节目共2个钟头，分成四段，每半小时一段，以栏目来划分，包括“我的爱对你说”、“品味人生”、“怀念校园”、“往日情怀往日歌”等等，这样的形态和定位，早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似乎就已经模式化，或者说到了90年代中期，它已被层出不穷的创新节目形态颠覆或掩盖，以《似水流年》这样的形式内容和风格出现，简单来说，也不过是80年代末夜间谈话节目的一种延续，并未有什么突破和创新。
可是欧阳婷把这一档不起眼的节目做成了全台周六日收听率最高，听众忠诚度也最高的节目，以致这个节目一做就是十年， 2006年8月，新闻台大改版，所有客座节目撤下，欧阳婷却带着听众的热切期盼，将它移植到“城市之声”电台，又继续做了两年，直到2008年7月结束。
十几年里，《似水流年》的节目方式从未有大的变化，欧阳婷就这样按照设置做着节目，每一个周末晚上，安静地来到直播室，安静地做着《似水流年》。一年里，她会有两次开设节目热线，与听众进行电话交流，一次是暑假前，那是大学的毕业季；另一次在年底，是年度总结及跨年热线。
经过近廿年的改革，广播的各种形式在变幻，在进化着，各种创新的节目形态到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地步，而《似水流年》这样的节目没有敏感重大选题，不需要外出采访，不需要复杂的制作，没有大场面，没有请嘉宾，也没有走明星路线，没有常态的电话连线，没有助理团队，主持人也没有标新立异的观点和锐利的话锋，几乎是以最低的成本，静态地完成着。用一位业内人士的话说，是“原生态的广播产品”。
那么，欧阳婷的魅力到底在哪里？她与听众是什么时候开始建立起这种密切关系的，她为听众做了些什么，是什么使得听众对一个制作成本极低的周播谈话节目达到长久的痴迷状态并一直坚守，这种节目效应对我们的广播有哪些启发意义？这一连串的问题，实在令人思考。
我去见“婷迷会”的几个核心听众，又走进“婷迷会”的群中，打开似水流年的网站，试图去解开谜团。
听众说，《似水流年》愿意和我们真诚地交流
一直以为，以欧阳婷的个性，她会选择安安静静地做节目，会与听众的凡尘琐事隔着距离（事实上，大多数主持人是这么做的，包括我），而欧阳婷很早就公开了电子邮箱和QQ号，听众将文稿、意见、倾诉投到邮箱，欧阳婷一一回复；
有听众把节目录到磁带上，其他听众知道了，提议要分享，欧阳婷就开了个大容量的公众邮箱，请大家把录音上传，用以分享；
听众说，想与欧阳婷在网上对话，欧阳婷就现身QQ群直接对话，并在“欧阳婷贴吧”留言。
2003-2004年，那时新闻台（当时改名为广东卫星广播）的网站开了个BBS，叫“914论坛”，主持人都可以在上面以自己的节目为阵地，与听众一起讨论话题，欧阳婷的“似水流年”论坛的粉丝最多，她的发帖和听众的跟帖也最多，始终排名第一；
不多久这个论坛被关闭，论坛中的一位欧阳婷超级粉丝是个IT人，2005年他自筹资金为欧阳婷建立了一个个人网站并当管理员，域名为www.ouyangting.com，渐渐地，动员了各路听众将节目录音上传到此，各种美文、各种互动交流，都在此尽情释放，通过节目中的传播，听众密集地围拢到了网站中来，点击量每天都在增加，一段时间保持着日点击率过万的记录；
欧阳婷在新浪开了自己的博客，每日更新，写自己的心语，写进关于广播的所有感受和体验，听众点击率极高。几年下来，写了几十万字，直到2006年，听众小燕子有感于她的坚持，将博客全部下载，印制成一本厚厚的书，送给欧阳婷当生日礼物；
欧阳婷甚至向部分听众公开自己个人的手机号码，这些听众随时可以找到她；
……
于是，听众把节目当成了自己的家园，不仅听，还参与，参与为节目出主意，写版头词，为节目的主题歌起名，组织起听众互助交流……，听友互相结成好友，甚至还有几对男女听友因在节目聚会中结识相知而结缘，生下了“似二代”。
听众“阳光”：我不知为什么《似水流年》对我会有这么大的吸引力，但每当我听完这个节目时，便会变得很感性。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那些纯真的友情、挚爱的亲情、美丽的爱情，也只有在《似水流年》这个节目才能听到。在静静的夜，静静在聆听，有时听着听着，感动的时候，眼泪已悄悄地滑落，打湿了我的枕巾，那些真情的流露，触动了我心灵深处最真的感动。就这样，我爱上了《似水流年》，爱上了欧阳婷。

听众说，欧阳婷做节目是用生命来表白
欧阳婷的播音是那种不加修饰的自然美，声线柔和，音调沉静，不追求字正腔圆，更没有一点的端架子，就像邻家姐姐在耳边的喁喁私语，这种表达容易直达人心，听众说，“一听她美妙的声音，心中的坚冰就被融化了”，“她的声音是有生命和感动在里面，是有灵魂住在里面，轻轻缓缓便可以进入我们的身体里，触动我们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听众将这个节目视为“心灵的流放地，精神的家园。”
听众“人淡如菊”说，“《似水流年》走的是感性的、唯美的温情路线，有感人的故事和好听的老歌，在这世上存在敏感细腻的灵魂，亦不乏满身风雨而来的人们，当我们满身疲倦沧桑归来，《似水流年》便自然而然成为我们心灵上那一方绿洲，给我们许多温存，亦给我们许多共鸣，这也许就是这个节目魅力所在”。
听众珊子说，她不像某些人习惯于欺骗和谎言，她爱广播，爱《似水流年》，爱我们，便会用时间来实践，用生命来表白！
一个在高三时就开始追逐《似水流年》，军校毕业后到部队当兵带兵的军人立秋深情总结道：
如果说，以前喜欢这个节目喜欢这个女人还只是一种理想的浪漫情结在作祟的话，那么到了2005年，我已经能深刻地感受到她人性当中的那份善良、那份真诚、那分热情，让我从心底涌出一种敬佩而敬仰的感情，她的形象也在不断地真实和伟岸起来。
我总是感觉她从来没有离开，即使是现在。在我的生命里，这个女人是神圣不可亵渎，是个降临世上传播真善美的天使，真诚地做人，开心滴做事，让你身边的人都快乐起来吧！这就是她教会我的。
听众说，欧阳婷给了我们实在的帮助
欧阳婷在2007年代一篇博客里这么写道：
一直觉得，《似水流年》的听众是最可爱的一群，他们热爱广播，有一个共同喜欢的节目，通过各种方式交流，成了相亲相爱一家人。而听众说，是欧阳婷给了我们真切的关怀和帮助。
听众小何来信告诉欧阳婷，父亲得了癌症，化疗后头发掉光了，看了很悲哀，欧阳婷特意买了顶帽子寄给小何，小何父亲一直戴着，直到去世；
普宁男孩汤雄，因家境困难，初中毕业后在家帮忙干活，他把想上白云技术学院学技术的愿望写信告诉欧阳婷，欧阳婷通过电台关系联系到白云学院，为汤雄解决上学的事，白云学院接收了汤雄，并给他实行第一年免学费，之后几年学费优惠；
来自河南省的听众小远在揭阳打工时迷上了《似水流年》，他跟欧阳婷写信说，想学一门美发技术，欧阳婷连同靓靓为他联系了金莎职业培训学院，学费优惠，小远学成后留在学院当培训老师，后来自己开了一家美发室。
“其实似水流年给予大家的不单单是节目中的感动，或者说婷姐对大家的帮助，还有更多的是因为似水流年而产生的一种莫名的信任，成为了爱人、家人、亲人、知己，这一份份情谊让大家一直坚守着”。——听众
更多的帮助也许是心灵上的，很多听众认为得到的最大帮助是学会了成长。自称“铁
粉”的“E路飞扬”说，这个节目直接影响了我的思想和情感。与似水流年节目携手走过的青春岁月，不仅仅是温暧了心底的记忆，美丽了一个个的夜晚，似水流年还让我学会沉稳、包容与感恩。
“人淡如菊”说到：《似水流年》是十年来唯一触动我灵魂的节目，而她也是这十年来一直住在我心里的人，从来都不曾离开。她们于我不只是一个节目及一个的远方朋友，更是我仅有的灵魂伴侣。
2008年7月，《似水流年》节目终于在城市之声电台与听众的万般不舍中落下帷幕。
从1996年元月起，一个谈话节目跨了一个世纪，整整做了十二年半，期间，赛立信调查公司收听数据多次显示，《似水流年》节目长期高居周六日节目收听率的榜首，而且是听众忠诚度最高的节目。
一个节目，可以影响了一群人的人生，到底是什么使得欧阳婷有了如此巨大的魔力？简要概括如下：
坚持不变的节目形态稳定了听众，多年集聚使其不断扩大
——多年不变的“美丽的故事加好听的老歌”，偶尔的热线，营造出一种友情关怀的氛围，容易使听众沉浸其中，因为保持，听众可以在众多喧哗的节目中很快找到这样的节目，认同度极高。与大多数节目的一年一改版的“速朽”相比，在稳定度上大大加强，并得到听众深层次的认可，忠诚度愈来愈高。
节目的亲民与互动的风格凝聚了听众力量
——欧阳婷的播音风格是自然的柔情，沉稳中的柔情，唯美而不刻意煽情，着重内容的交流，没有字正腔圆的播音腔，放下的主持人的姿态，与听众谈心交流，节目保持着温度，有亲近感。而节目外的各种互动包括邮箱、Q群、网站、博客、社区论坛等各种形式的交流，以及多次的听众聚会见面，使听众群的稳定度加强，知名度不断扩大。长期听众的忠实，又增加了口碑的宣传，贴吧和网站的宣传听众的队伍自然衍生，越来越大。
打破神秘感走进听众，主持人真正把听众当成朋友，从节目到生活
——主持人善良平和的个性，不端架子，不刻意掩饰不造作，以相对真实面貌出现，使得听众的信任度和忠诚度骤增。从出席大小聚会与听众多次见面，到与听众一起吃饭，一起结伴外出旅游，到出席听众婚礼，节目以真诚风格树立形象后，主持人打破“保持距离”的神秘，水到渠成走进听众，并将期间与听众交流的故事带进节目，作为正能量增加节目内容，形成良好的节目回环效应。
主持人的魅力影响特定的听众，听众以各种支持行动反哺节目
——深夜谈话节目容易影响的特定人群，多是处于青春迷惘期的青少年，这个群体通常对节目和主持人的“粘度”或依恋度高，以交流思想和感情为主的节目内容击中了听众心底最柔弱的部分，而与其它同类节目相比，放下架子的主持人欧阳婷使得这群听众更容易痴迷其中，节目开办几年后由听众自发为其建立的网站迅速聚集了大批力量，又使得听众凝聚力大大提升，反过来使节目认同度继续增高。节目中以“精神家园”凝聚，到线下，听众将此变成多方位交流的家园。

欧阳婷走了，但“似水流年”的精神家园还在，听迷之间成为好友，互相诉说着关于欧阳婷、关于似水流年、关于听迷之间的故事，重要的是，他们还以此为强大的人生动力，努力付出，扬善聚美，以回报社会。是的，欧阳婷与听众的故事，远不止江湖传说。
2016年元旦，在《似水流年》节目开办廿年之际，几位热心的听众印制了一本名为《似水流年》的书，在听众聚会上分发给“婷迷”们。我在这本书上的序言写道：
当初，节目开播之时，为她起了个“欧阳婷”的播音名，完全没料到，这个一念之下起的名字以及她的《似水流年》节目，被丽丽那么深地刻划进了广播，变成了一座不同寻常的纪念碑……太多的真情故事，读者会在这本书里读出，欧阳婷的声音被录制下来，可以萦绕耳畔，整理出来的这些文字，用来慢慢品味，字里行间浸润着浓浓的情怀，欧阳婷超越了广播的情怀。
丽丽走了，欧阳婷却是永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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